※GL清水向極短文 GE

※純屬虛構

 

***

 

  自從失去了那個人之後,我開始討厭自己。討厭自己所做的一切。

  以前的我不時會在心裡和自己對話,現在、我開始不和自己說話。漸漸的,我變成不是自己的自己。

  冷靜、沉著。有如秋天給人的感覺。而我的名字裡有「秋」這個字,或許就是一開始、出生就有的命運。這是為什麼?

  此時,或許上天也幫不了我。

 

×

 

  我愛著一個人,深深的愛著她,她也愛我,只是她愛我、是曾經了。雖然我愛她,可是我還是和其他人交往、和其他人擁抱、和其他人接吻……

  現在的我有如把自己圍在一個框框中,使自己待在這個框框中不食人間煙火。是否有人可以把這個框框打破?誰知道呢。

  現在的我擁抱著一位女孩,親吻她的頭髮、親吻她的臉頰,心……卻在想著她。

  「怎麼了?有心事嗎?」在黑暗中,我擁抱的人的眼睛閃閃發光。這一點很像她。

  我吻了她的額頭。「沒事,當然沒事,現在只是在想我的寶貝怎麼這麼可愛。」我對這個人有愛嗎?我不知道。或許我可以肯定,我此生最愛的人,是她。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,旅館冰冷的空氣充滿我鼻腔,「我們分手吧。」

  分手,因為我膩了。我膩了對她的甜言蜜語,我膩了她身上的香水味。

  她推開了我,坐在我的旁邊,床也因為她這個動作,晃動了一下。

  「為什麼要分手?」

  因為這是我的習慣。等到對方真正愛上我之後,要不留痕跡的把對方甩開,讓對方感受到被甩的滋味是什麼。

  沒有人可以在我身上得到愛,沒有人可以取代她。

  我用沉默代替回答。她也沉默了。一般來說,我交過這麼多個,每一個幾乎都是賞我一巴掌,然後氣呼呼的衝出去旅館外。她居然沒有,她居然也是沉默。

  「妳還想著那個人對不對?」

  聽到「那個人」這三個字,我猛然抬起頭看著她。她那雙烏黑的眼睛也正看著我。

  「一開始,我早就知道妳心裡面還有其他人。妳很喜歡我的眼睛對不對?因為很像她。妳知道我是怎麼發現的嗎?我每次穿很好看的衣服問你好不好看,妳都只有看著我的眼睛,然後敷衍的說好看。妳覺得我看不出來嗎?」她突然劈哩啪啦的說了一大串。「自從這樣子,我去調查妳以前的所有事情,我知道妳有一個情人,一開始是她和妳告白,可是那時候妳愛的不是她,而是她的朋友。

  妳覺得這樣子可以更靠近妳原本喜歡的人,沒想到答應之後和妳初戀交往,妳被她的真心打動。等妳愛上她之後,她也知道妳一開始愛的不是她,而是她的朋友。之後,妳就被甩了,對嗎?」

  我將她撲倒,一個拳頭停在她的臉上,我憤怒,卻不知道要回什麼。

  「分手後妳還愛著她,她卻不愛妳了,讓妳覺得很傷心。所以妳開始墮落,開始交女朋友、騙她們感情,接著把她們一一都甩開。妳以為我不知道嗎?打,要打就快一點打啊。」

  我盯著她。自己的情緒慢慢的緩和下來。我從她身上下來。

  「早知道,為什麼不和我分了?」

  「因為我愛妳。」

  我的心臟猛然一跳。

  「愛?哈哈哈哈--這個詞的公信力有多少?」我站起來,穿上衣服,把錢放到桌上,「這些錢足夠妳坐計程車回家順便去吃個便當。」我頭也不回的離開這裡--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空間。

 

  軀起身子,我坐在黑暗的房間的床上。

  這是我的房間,所有的擺飾都是我熟悉的。我也曾經和她在這張床上一起翻滾過。

  呼吸漸漸的急促。

  『那個人乾脆去死算了。』

  不行!不能這樣想!

  身體躺了下來,我雙手壓住自己的太陽穴,不能、不能這樣子想!不能……不能……

  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--!」

  為什麼會這樣子……我到底做錯了什麼,上天才要這樣子整我?

 

×

 

  「她的狀況好多了,接著只要按時服藥就可以了。」我穿著白袍,坐在診療室的沙發上,對著對面的家屬說。「到時候藥沒了,如果她狀況還是不好就帶她回來找我,穩定的話就可以不用了。」我朝他們一下。

  我人生,最諷刺的是我是位心理醫生。

  「謝謝醫生。」家屬不停的朝我道謝。「琪琪,快和醫生說謝謝。」

  那名女孩看著我,笑了。「謝謝醫生。」

  「才要謝謝妳,謝謝妳這麼配合我。」

  送走了客人之後,我整個人癱在沙發上。

  剛剛那名女孩是國中生,因為霸凌所以精神崩潰,一開始到這裡的時候什麼都不說、也不笑、在她眼神中我只看得到絕望。之後我慢慢的治療她,她也很配合,現在她隨時都在微笑,眼神也不再這麼的空洞。我無法改變霸凌但我可以改變她的想法。

  開導、治療、聆聽病人的心聲,這就是我的工作。

  我嘆了一口氣,按了自己的太陽穴。

  好累。

  我坐回我的辦公桌。

  「下一位。」

  我的門被敲了幾下,之後有人走進來。我低頭看著她的資料。嗯,比我大一歲,是S大學畢業的。她……也是S大學畢業的。

  我將她的資料夾到板子上,站了起來帶她坐到診療室。一抬頭看到她,我的心臟狠狠的抽痛。「我們坐那裡。」

  是她……居然、是她……可是上面的名字不是她啊……

  她一個人來,這些年,她沒有改變,只是變的有些憔悴。

  或許她認不出我了,因為我在這裡用的不是真名而是假名。

  「妳喜歡喝咖啡,還是茶或著要果汁?」我也坐了下來,朝她問。我猜,應該是果汁。

  「果汁。」她的聲音依然,依然是那個聲音……

  我的助理端進一杯果汁,門關上之後,這個空間只剩下我和她。我的心臟從我認出她到現在,沒有慢過。而且都是狠狠的抽動,每一次的跳動都使我痛苦。

  「今天來,是有什麼事情嗎?不要把我當醫生,把我當妳的家人,或愛人。」愛人……

  「醫生。不瞞妳說,我快死了。」

  「死?」為什麼,為什麼快死了?

  心好痛。

  「我得了子宮癌,醫生說癌細胞正在擴散。」冷冷的說著,她低頭看著桌子。「醫生建議我拿掉整個,可是,不能有自己的小孩。我也怕手術會失敗。」

  「妳是有放心不下的人嗎?」

  「有,一個我很愛的人。」

  「可是妳不開刀,妳也會死去。」

  「我寧願這樣死。」

  「如果妳不開刀,不試試看,到時候妳真的死了。痛苦的是妳的愛人。到時候她還會覺得妳在她的身旁,床上的被子總是多一件、桌上的碗筷總是多一雙,然後她會漸漸發覺得妳消失了。之後她可能會精神崩潰甚至去結束自己的生命。成功了,一切都不會發生,妳還可以和她在一起。」可以,不要這麼自私嗎?

  原來,她有愛人了。

  她抬起頭,目瞪口呆的看著我。

  「抱歉,我有些激動了。」我是怎麼了?我不能這麼激動,我不能讓她發現我是……

  「醫生,妳好明白喔。」她又再次低著頭。

  「世面見多了。」我朝她一笑。

 

  最後她決定要去開刀。日期我沒有問。問了,只是讓自己傷心。

  她離開了之後,我獨自一個人坐在辦公室裡面。我的頭好痛、好想哭,可是我哭不出來……

  這麼多年,她也變了?

 

×

 

  今天是她來找我的,第三天。

  「她人現在在加護病房,很危險。」

  我睜大雙眼看著她,激動的把桌上所有東西都拍下地面。

  現在是我下班時間,我的「女朋友」過來找我,突然說了這段話。

  我走過去,抓住她的領子,「告訴我,她在哪裡!」

  她看著我,表情有些哀傷。「拜託妳……不要再管她了好嗎?」她的眼淚落了下來,「這麼多年,這麼多年來妳為什麼都不放棄她,她不愛妳了妳為什麼還是這麼的喜歡她!」最後一句,她是用吼的。

  我甩開她的領子,用毫無感情的語調說:「不給我知道是嗎?我自己去問出來。」她的朋友圈,我也認識不少,我相信一定有人是知道的。

  「……她在E醫院的加護病房。」

 

  我什麼都不管,開了車就往E醫院去。一路上我超越所有車子,好幾次差一點出車禍。

  不明白,這麼多年我為什麼還是這麼喜歡她?

  現在的我面對到她,心和當年一樣還是這麼的激動。她卻……忘了我對吧?沒有認出我,沒有發現……我還愛著她。

  分手之後有一段時間我還可以得到她的資訊,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沒有她的消息,過了好幾年才再次得到。得到她的消息是她換了名字,而且剛從國外回來。

  她怎麼了?我沒有開口問任何人。

  把車子停好,我用衝的到了加護病房前。外頭,都是我沒有看過的人,只有一個人,唯獨那個人我很熟悉。

  --是我當初愛她上之前,愛的那個女生。

  「妳是……?」

  我並不渴望她認出我是誰。

  「妳好,」我遞出一張我的名片給她,「我是熙醫生,前幾日她有來我的診所就診,我聽說她開刀,就想說過來看看。」

  她皺起眉頭,看著我的名片又看了我。「謝謝醫生讓她下定決心來開刀。」她嘆了一口氣,「當初她死都不開刀,直到她到妳門診樓下的耳鼻喉科看醫生,接著看到妳,就想去妳的診所治療她的心魔。」

  我的診所在二樓,一樓是我朋友開的耳鼻喉科。

  「不會,這就是我的工作。」

  「她有告訴妳,她有一個喜歡的人嗎?」

  我的心臟好痛……

  「有的。」

  「妳長的很像她呢!不過我可以確定妳不是她,因為妳的名字和她不一樣。」她朝我一笑,「不瞞妳說,以前她很愛一個女孩,可是那個女孩沒有珍惜讓她受了很大的感情傷害。她和那個女孩分手之後沒有多久,她出了場車禍。她忘記女孩的名字,只記得她大概的長相。

  這幾年來她一直尋找那女孩,可是忘記名字,只記得大概的長相能做什麼?我也認識那女孩,但我也不知道那女孩現在在哪了。我只知道,她還愛著那女孩。」

  我的眼淚不經意滑了下來。多年來的堅持,終於被打破。

  分開的這麼多年來我都沒有哭過,現在我卻因為這一段話,哭了。

  「醫生?」

  我這樣子哭,朝來很多人的目光。我沒有停下來。

  原來這麼多年來沒有她的訊息,是因為這個。

  我的雙腳癱軟,我跪坐在地上,不停的哭泣,連眼鏡上都起霧。我用手擦拭淚珠。

  「對不起……對不起……」

  把我自己圍起來的圈圈,消失了。我的情感在此爆發。

  我的「女朋友」及時趕到,她看到我跪坐在地上,衝了過來。對方看到她,睜大著雙眼,彷彿兩人認識一般。

  「她是……」那個人開口了。

  「沒錯,她就是。」我的「女朋友」這樣回她。

  那個人看著我,也露出了很悲傷的表情。

  「這麼多年來,妳變了。」

  廢話。

 

×

 

  「妳好,我們又見面了。」走進病房裡面,我勾著一如往常的笑容。

  在病床上的人此時顯得這麼的渺小,臉色蒼白,坐在床上看著窗外,她剛剛只有轉過頭看我一眼,接著又看回窗外。

  「醫生,妳說,她有沒有愛過我?」

  「一定有的。」

  「醫生,妳覺得她現在如何?」

  「過的很好。」

  「醫生,妳覺得她有喜歡的人嗎?」

  「有的。」

  「醫生,妳覺得……她還愛著我嗎?」她轉過頭看著我。「醫生,妳是她、對吧?」

 

  從這一刻起,我要重新認識彼此。重新愛著彼此。

  再也不放手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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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櫂樂·夜冥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0) 人氣()